我說,媽,有什么事嗎?媽吞吐道,你爹,其實你爹,挺惦記你
今年,是他催我打電話,叫你回來過年
唉,可咋沒預料到,會出這種事情
你爹他心里不好受呢
我說,媽你不用解釋,有些事是明擺的
媽嘆息著說,我知道你記恨他
你爹那副倔脾氣,一輩子了
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啊
前幾年我住你那兒得病,剛出院,他啥也沒說把我領回來,是擔心你花錢,影響你工作
我說,那是一樁小事情,我不介意
可……我截住自己的話
唉,你爹,他終究不是你親爹呀
他把你從小養大,那時他體格好,年輕能干
現在呢,他老了啊!七十歲的人,不比從前了
別人不說啥,自己覺得落魄,他常嘟囔自個兒像條老狗,掉了毛,掉了牙齒,到哪討哪兒的人嫌
我楞住,這,我一點沒往這想啊
媽停頓一下說,你沒想,他要想
我倆打小把你討來拉扯你,哪怕你不叫我媽,單憑血緣關系
我動彈不了那天,你也得管我
你爹不一樣,你爹是咱家的外姓人,越老越感覺孤單啊
他不去城里過年,有他的顧慮,他剛強一輩子,現在到處白吃白喝,他能受了?尤其你哥,那是我的侄兒,不是他侄兒呀
媽知道你孝順,將心比心,凡事怕調頭,你也替你爹想想
他這幾年得了腰腿病,心焦,只恐哪一天癱了,久病床前無孝子,你們都不是他親生的兒,沒人耐住他,他死不了活受罪
媽沒說完,我眼中又潮濕,眼淚吧嗒一下砸落入飯碗,與粘稠的米湯融合
是了,這就是爹嚎啕大哭的原因了
他有憂患,埋伏在心里,而無法傾吐給任何人
他日日被一些幻念控制,迷惑
黑夜之中,幻念變成魔鬼,統治了他的夢境
他呼喊,求救,實際上是無處釋放的內心壓抑
悲哀沮喪的父親,這種長久的壓抑,讓他產生本能的排斥與抗拒―――對我,對所有可能的人
可惜我們每個人都忽略了
而這種排斥與抗拒,正是他孤獨中的迫切渴望
如此想著,我沒有再吃下去
這時,聽到房門響動,有跺腳的聲音,我扭身,見父親從外面回來
父親進屋,一股寒氣也跟進屋
他搓著手,說,和車主商量好了,來咱家接你,省得干冷的天到車站等
說完,他倒杯熱水,嘶嘶地喝,幾口給喝光了
我望著他,他覺察到,神情不自然,放下水杯,說,我上路等車去
車來了,刀刃般的北風,在我走出門的瞬間,灌了滿懷,我打個寒噤
我想到父親,他一早上就穿梭北風之中,心甘情愿挨凍,一點不抱怨
懷念起十幾歲時候,上鎮里中學
離家遠,每次都是父親送我,翻過一道山嶺,然后站在嶺上看我,我擺手叫他回,他擺手叫我走
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嶺下
第二年,父親攢到一點錢,買了一輛自行車,每逢周末,他又送我從村里的大路走,仍要翻一座嶺,這一段路程,要七八里
我騎車,父親跟著
有一回,剛過了嶺,天忽然下雨,大雨滂沱,我們爺兩個頂一塊塑料,父親扯一個角,我扯一個角,蹲在地上避雨
父親把我的書包塞到懷里,又恐怕濕了我,大半個身子裸露雨中
噴濺的雨水,激起黃泥點子,落在我們爺兩個的臉上,身上
雨后放晴,陪我走下崎嶇泥濘的山嶺
叫我路上小心,慢些騎
鎮里讀書三年,父親風里雨里,陪我走三載
就像現在,我上車,父親送我一樣
他往車上拎東西,最后裝一個捆綁好的小紙盒箱
父親拍了拍,囑咐我,看好,里面是雞蛋,今冬咱自家雞產的
我說不出一句話,哽咽著點頭,點頭
車啟動了,駛出老遠,我將車窗的霜花刮掉,回首探視我的父親,他佝僂著腰,攏著肩膀,站在大門口朝我遠行的方向張望
北風掠地卷起,父親在一陣雪塵中模糊,我重新看到了多年前的他,孓立嶺上,周圍參差的樹叢,無邊無際
面對鄉村,誰也無法回避零星的墓碑,那一直在鄉村的血脈里站立著的靈魂,在鄉村悠揚的歌聲中睜圓了他們的眼睛,注視著鄉村命里注定的繁忙
歌謠在鄉村里總是情深意切的,而在土地里風吹雨打著的鄉村,綠色的是莊稼,粉色的是花朵,紫色的是血痕,黃色的是勞碌,總會悄悄地潛入歌謠堅硬的最深處,呈現或者隱藏,都是對村莊里居住著的靈魂的敲打
鄉村的詩意,只有在歌謠響起的時候,那汗粒覆蓋著的發膚,農具編排著的意圖,才會生長出寓言和詩歌,讓酒杯粗放,讓舞步沉重,讓少女嫵媚
父親,今天我有好多話想要對您說,您讓我說一個痛快吧
您知道嗎?自從您走后,生活有多么難啊,我和母親感覺天一下就踏了似的,我們在您走的那天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活下去,幾個妹妹睜著像小鳥一樣驚惶的眼睛哭成一團
我那時13歲,我的快樂一下子被您帶走了
蔡家坡是一個神奇的地名,火車是它生動的靈魂
父親的自行車馱著我和一筐紅苕來到這里時,我并沒有立即看到背負行李穿流不息的旅客和來來往往東奔西跑的火車
父親開始叫賣,過路的行人過來了,又過去了
我一臉茫然,不知道火車躲在哪里
聽見火車叫,聲音可能來自周圍的任何一個地方,不象我半夜在祖母的炕上聽到的那樣
我說我要看火車,父親沒聽見
我說我要看火車,父親還是沒聽見
我大喊起來,——我、要、看、火、車,父親低頭擺弄筐子里的紅苕,驚奇地抬起頭,說等紅苕賣完就帶你去找火車
我說我現在就要去,父親假裝想了一下,隨手指了指
我望了望父親的手指頭,又望了望他剛才指給我的根本沒有火車的地方
我象父親一樣思考了一下,向可能有火車的地方走
走了幾步,我返回來,看見父親還在那里,又轉身去找火車
但小虹總是跟著別人笑
她是這里最年輕的兵,沒有資格大嗓門說話
自從第一節課被校長叫到辦公室搶白了幾句以后,小虹處處小心在意,時時露出謙遜的笑臉
而高老師把小虹的笑容理解得更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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