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大地沒有村落或人的跡象
一切都茫無垠際,但同時又很親切,在某種意義上有些隱秘
在粗獷的田野上,有時候除了一頭牛以外,空無一物
孤寂達到十足的程度,甚至含有敵意……”(博爾赫斯:《南方》)
我不知道,滇西北會把怎樣的情懷向著一個在野地里流浪的人敞開
我被酒意擊倒在金沙江邊的一條荒涼的小路邊上,那些從墳地里走出來,在野草和灌木叢里游蕩著的鬼魂們,并沒有在意我的注視
于是我放開了胸懷,對著一個龐大的螞蟻窩,拼命地嘔吐
夜色使勁地堵住了我的嘴,使的呼吸困難
我的眼淚在耳邊淌成了一條河流,當(dāng)我躺在山路邊的一片紅得灼人的野花叢里,我的鞋子踩碎了錦緞一樣鋪在草地上的花朵,那濃郁的花香沾濕了我的鞋子和足踝
眼望著進入村莊的路還很長,還有我迫切地向往著的一座城市,我失望了
一種破壞的意圖竭力地從我的心里竄出來,我不能讓野地里的那些鬼魂們,在他們的地盤上自身自在地行走
不顧酒意的撕扯,我吃力地坐起來,張開了喉嚨,向著那些鬼魂們,大聲地喊叫,更多的時候是一些簡單的音節(jié),有時候是附近的少數(shù)民族的一個詞語,有時候是我曾經(jīng)在那個峽谷里寫下的一句詩
天空依然很高遠,那些星星在神靈們居住的天堂里小心翼翼地打著燈
荒野里的風(fēng)聲越來越緊,墳?zāi)怪g的鬼魂們一個個被夜風(fēng)吹得搖搖欲墜,但是,他們始終沒有看見我,一個被酒意壓迫得不能行走的人,坐在小路邊的野花叢里,企圖用一種原始的聲音,沖破他們的世界
鬼魂們四處游蕩,仿佛那牢獄里剛剛釋放出來的囚犯,貪婪地享受著游蕩的美好
金沙江邊的野地里,所有的鬼魂都視我為虛無,于是“我閉上眼睛,坐等天明
”(博爾赫斯;《永生》)
我沒有不妨面臨你的一個臉色,欣幸或是暗淡,我都心有不甘心,我沒有不妨對你說的,一句完備的話,欣喜或是凄愴,都不是我想給你的口氣,以是,仍舊再會之后,后會無期吧
50那些時髦的小魚,它們安排的功夫也睜著眼睛
不須要戀情,亦從不抽泣
它們是我的典型
人這終身是無窮苦短的,可苦短到什么水平呢?蘇軾說過,寄蜉蝣于天下,渺桑田之一粟
哀吾生之片刻,羨長江之無量
蜉蝣毛蚴棲于水中,若蟲的人命惟有一天,所謂朝生暮死,藍天屬于它們惟有一天
若論到苦短,人與蜉蝣并無二致
他從不問我,為什么流淚
但他卻會默默地為我擦去臉上的淚痕,然后用那雙溫暖的手擼一擼我的長發(fā),我會靠在他的肩頭繼續(xù)的流淚,也許眼淚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如此肆無顧忌的流淚,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