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鄉時,天際里飄飄裊裊地飄起雪花發端,我就領會,這個日子就近了,雪與父親華誕老是結伙而來,對這一天,縱然雪窖冰天,卻充溢著期許
仔細想起來,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日子過得真快
他把當年記錄在案的一些情感方面的心得遞給我看
馬上使我連帶想到自己老了許多
對于時間,我們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坦陳自己有一段灰色的戀愛
“一個畫畫的,將來能有什么出息
”女方家里始終不愿意這種婚事
這種情緒影響到他的創作
在他那一時期的許多畫作中,蒼涼、凝重的秋景占了主調
后來他常去晉西北一帶寫生,遼遠而粗獷的黃土高原賦予他創作的靈感
經歷過情感的低谷,生活的熱情重新回歸后,那些富含他的生命感覺的作品便在渾融的境界中加注了能給人以溫馨啟迪的著色
與白蓮的相遇成了張永乾生命中最濃重的一筆
他甚至說:“人生中的不期而遇,或許就是三生石上記錄在案的緣分,因為是前生注定,所以也會彌補緩和撫平情感上一時無法平復的傷痛
”他說起來兩個人的事,仿佛一段情感經歷過歲月的檢驗而日久彌香,他的神色中浮現著一個丈夫的幸福和自豪感
他那時在白蓮所在的幼兒園里幫助制作墻報之類的東西,就此兩人相識
他說希望她幫忙
這個請求提出的第二天,白蓮沒有來
第三天,她來了,就此兩人互生情愫,再也沒有分開
四十天后,他們去了白蓮在昔陽的家
一年后,兩人就結婚了
這是2001年的事
天下的事情常常叫人意想不到
說起這段婚姻,他覺得是踏實的,沒有絲毫波瀾
婚后,他就讓妻子從幼兒園里辭職了,讓她安心在家里搞創作
他說自己的收入完全可以負擔兩個人的生活
家庭生活給他帶來了創作上的穩定感覺
舉辦過頭一次畫展的此年,他的一幅畫作被一位港商看準,以3600元的價錢買走,不久后,他和白蓮被這名港商邀赴港參加了一次美術展
赴港的費用是對方資助的
在港的一周時間,他們受到了這名港商和他的搞藝術的妻子的熱情款待,不僅吃住在他們家里,而且對方幾乎是全程陪同
藝術家 因為幾乎是同齡人的緣故,所以雙方更容易溝通
張永乾說,生活在一個紛繁、復雜、緊張和求生存、求發展、求進步的社會,我不能在逃避現實去尋找“桃源”
奔波之余,提起筆來,涂涂寫寫,不知不覺中便記錄了自己的腳印和心聲
大約是他的憨厚和真誠感動了我,所以當天夜里9點多回來后,我一直在琢磨著這個坦蕩的、實在的人,他說自己現在身兼四份工作,一周沒有一個休息日
平時在一個技校代課,周六日則給招收的兩個班的學生上課
此外,他還有一個幼兒園接送孩子的工作
我不知道他畫畫的時間是哪里來的? 直到此時,我能夠理解每次見他時那種匆匆的神色了
他說自己是在跟時間賽跑
他說自己從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可以養活自己了
十多年下來,他不僅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美貌的妻子,也有了作為一個生活中的人最難得的自信
“人們有時希望從日常生活中解脫,找到自由自在的‘純我’,但生活必有責任
無法真正擺脫,也不必真正擺脫,能使自己一方面在現實中求生存,一方面在精神上另有境界,才是成功的一生
” 早在他開辦第一次畫展的時候,就有記者這樣贊譽到:“年僅25歲的張永乾,是一個酷愛藝術的年輕人,他畫畫、寫書法、開畫廊,開辦美術培訓班,無論生活方式還是生存手段都是藝術化的
”而這是在三年后,他這棵倔強的藝術生命之樹,長得不快,卻很頑強
從西山送我回來,他停車,招手
天空中落著毛毛雨,霧似的
我走了一小段路,看車開始動了,夜色中突然覺得寂寞
我想著這一對夫妻
寧靜的妻子和她的丈夫,生長在這古城中的一對男女
他們藝術家的生活
我在心中又向他們招了招手,那在白天里忙碌的兩人,在路燈的光芒中,慢慢地離去了
本來,人生從來即是費解的,痛快和快樂就藏在費解之中
固然,此刻不復住在故土,但兒時的故土痛快卻往往寂靜安眠,讓人發覺猶如十足就在昨天,就在身邊,伸手就不妨著,歷來都未曾走遠
有句話說:雙親在,人生尚有來處
雙親去,人生只剩歸程
不管在外歷盡滄桑怎樣艱巨,雙親長久都在用最和緩的襟懷等候兒童的返來,你榮,你辱,家,一直是最和緩的港灣